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玄燭沐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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玄燭沐笙

五月中旬聖上大壽, 舉國同慶,大赦天下。

喬月姝坐在窗前看著院中景色,心思卻早已神游。

直到貼身丫鬟回來, 她眼底才微微一亮, 無聲望去, 卻見丫鬟輕輕搖了搖頭。

喬月姝遂失落的垂下眸子:“怎還沒有他的信。”

她已經有兩月沒有收到邊境來的信了, 寄出去的信就如石沈大海。

丫鬟杏兒見此, 寬慰道:“陛下大壽將至,屆時大赦天下,瑞王也會回來了,許是因此才沒有信來。”

喬月姝輕輕哼了聲:“騙子。”

明明說好每月至少都會給她寫三封信的。

杏兒動了動唇, 最終還是什麽也沒說, 只擔憂的輕嘆了聲。

喬家女不入皇室, 這是喬家歷代不成文的規定,原本這也並不是什麽大事,以前姑娘對瑞王向來是敬而遠之, 可誰也沒想到不知怎麽地姑娘卻對瑞王動了心。

且這一等, 就是幾年。

如今即便將人等了回來,可是橫在他們中間的還有一道極難跨越的鴻溝, 也不知道後頭要如何收場。

-

“喵。”

午後陽光灑進窗戶, 貓兒也從窗戶縫隙處跳進了殿內,立在光中, 柔順的橘色毛發顯出幾分金黃,圓溜溜的眼睛四處望著, 似乎在找尋著什麽。

但下一瞬, 一只手將它抱了起來,並捂住它的嘴, 悄無聲息的出了殿。

“小短腿,不是跟你說過不可以吵世子睡覺麽。”到了長廊下,柳襄才放開手輕聲教訓著:“吵醒世子,今天就沒有小魚幹了。”

小短腿抗議的喵了聲,但奈何實力太弱不是將軍的對手,無奈的被困在懷裏又揉又親了一通。

“你是不是又去找沐笙了?”

柳襄嗅了嗅,道:“一身的藥味。”

“喵。”

“嗯?怎麽還有墨香。”柳襄又道:“你還去找玄燭了?”

玄燭的功力如今仍停留在三成,不知為何開始學起了字畫,而今整個王府,就玄燭的院子被墨香浸染。

“喵。”

“知道了知道了,他們在一處是不是?”

柳襄饒有興致的挑眉道:“玄燭在沐笙院裏,還是沐笙在玄燭院裏?我猜,應該是沐笙在玄燭院裏,要不,我帶你去看看。”

“喵。”

“行叭,你說去就去。”

柳襄抱著小短腿往玄燭的院子走去:“重雲的婚事已經定下了,也不知道玄燭什麽時候才能抱得美人歸,他說了那麽多媒,怎麽到自己了就成榆木疙瘩了?”

“喵。”

“你也這麽覺得是吧?你說,要幫幫他們嗎?”

“喵。”

“不幫嗎?”

柳襄:“那也行,反正也是早晚的事,就暫且先讓他們自己糾纏著吧,這種將明未明的狀態其實也還不錯。”

一人一貓漸漸遠去。

重雲立在廊下疑惑萬分:“...世子妃是怎麽聽懂的?”

暮雨:“我倒覺得小短腿說的是放它下來。”

重雲默默地望向暮雨,而後認可的點頭:“我覺得你說的對。”

-

“大人,喝藥了。”

侍女端著藥進入書房,恭敬道。

玄燭頭也不擡:“放著吧。”

侍女看了他一眼後巍然不動。

先不說被畫紙占滿的桌上沒地方放,就算有地方也不能放。

她一放,這藥多半就要餵了旁邊的花盆。

就在侍女做好準備要開始勸說時,書房踏進一道身影。

“沐姑娘。”

玄燭聞聲終於擡了頭,手中的畫筆也隨之停了下來。

沐笙看了眼侍女為難的神情,上前將藥端起走到玄燭跟前:“最後一副藥了。”

玄燭眼眸一亮:“當真?”

原本王府只有世子一個藥罐子,可自從他受傷後就成了王府最大的藥罐子。

他如今一聞到藥味就想吐。

沐笙面色淡然道:“當真。”

玄燭這才不情不願的放下筆,端起藥碗,皺著眉一飲而盡。

沐笙將空碗放入侍女手中托盤,侍女便恭聲告退,走出房門後不由松了口氣。

五年了,終於不用每天抓鬮給玄燭大人送藥了。

沐笙看了眼桌上的畫,神情略有些古怪

她之前聽說玄燭學什麽會什麽,唯一栽了跟頭的是在木工上頭,可如今看,得多一個畫工了。

但眼下他正在興頭上,倒也不好打擊人,在玄燭期待的眼神下,沐笙憋了半天憋出一句:

“這只烏鴉畫的不錯。”

玄燭眸色微沈,低頭看向自己的畫作,半晌後道:“這是鳳凰。”

沐笙:“……?!”

她一言難盡的再次看了眼那一團勉強只能看出個鳥的雛形來的東西,他管這叫鳳凰?!

沐笙的嘴向來不饒人,雖然玄燭勉強算例外,但此刻她還是忍不住道:“要不,你換個什麽學?”

玄燭繃著唇不語。

真有那麽難看麽。

“要不,跟我學毒術?”

沐笙見他如此,找補道。

玄燭擡頭看向她,似乎在很認真的思索著,但沒過多久他搖頭:“不了。”

學毒不比其他,學不好會要命的,他現在很惜命。

“好吧。”

沐笙也只是隨口一說,他拒絕她自然也不強求。

“那你繼續。”

沐笙說罷靠在窗邊望著院內景色,不知在想些什麽。

玄燭看了她一眼後,輕輕嗯了聲,繼續折騰他的鳳凰。

不知從何時開始,沐笙偶爾會來玄燭的院裏,卻又不怎麽與他說話。

而玄燭也不是話多的人,大多時候他們雖然共處一屋,但都是各自做各自的事。

久而久之,就都習慣了。

但今日,沐笙沒立多久就突然道:“我要走了。”

玄燭手中筆尖一滯,那團‘鳳凰’徹底沒救了,他擡眸看向沐笙,沈聲問:“去哪裏?”

沐笙仍舊看向窗外,道:“天大地大,哪裏都可以去。”

玄燭便問:“你不喜歡這裏嗎?”

沐笙這才收回視線,迎向玄燭的視線,平靜道:“喜歡。”

這裏有柳姐姐,有個莫名其妙能讓她安心的暗衛,這裏的每個人都很和善,她挺喜歡這裏的。

“但我不屬於這裏。”

“為什麽?”

玄燭道:“你無需顧慮其他,可以一直留在這裏。”

“或許,因為我是孤兒,尋不到來處,流浪乞討長大,野慣了。”

突然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,不習慣,也不敢習慣。

這世上,有些人似乎從出生開始就註定了結局,比如她,註定屬於江湖山野。

玄燭久久沒再言語,墨陸續滴落在紙上暈染出大片墨跡。

不知過了多久,玄燭低聲問。

“什麽時候走?”

沐笙:“明日。”

“我今天來,是來跟你道別的。”

她自來隨心所欲,到哪裏都是說走就走,從沒有道別一說。

他是除了柳姐姐以外,第一個她覺得應該過來道別的人。

玄燭輕輕哦了聲:“知道了。”

之後二人各自沈默了半晌,沐笙便離開了。

走出院落,她駐足回頭望了眼。

這個地方是鮮少能讓她安心之處。

可這個院子是玄燭新搬不久的,至今也才兩個月,所以她心裏很清楚讓她感到心安的不是這個院子,而是這裏住著的人。

但是,他們不是一路人。

他是王府統領,他的父親被追封,賜下新府,離開王府他還是玉京城的官家公子,而她不過是個流浪兒,哪怕她再無懼無畏,也知曉他們之間的差距。

只要不曾奢望,就不會失落。

不曾擁有,離開也就不會難過。

她的人生中也沒有失去這個詞,因為她從不曾擁有過任何。

_

書房中,玄燭仍在作畫。

方才的沒用了,他又換了一張紙,但這回依舊瞧不出畫的是個什麽。

柳襄抱著小短腿緩緩進入書房。

玄燭毫不意外的放下筆,恭敬行禮:“世子妃。”

他的武功恢覆三成,已足以感知到方才沒有現身的柳襄。

柳襄走到書案前看了眼後,眉頭微蹙:“……我覺得,學毒其實可以考慮。”

玄燭沈默不語。

柳襄便擡眸看向他,意有所指道:“她方才在院外停留了一會兒,你不去追?”

玄燭朝外頭望了眼,還是無話。

“我以前一直都很好奇,將來你會喜歡什麽樣的姑娘。”柳襄輕笑了笑,轉身與他一起看向外頭,繼續道:“你知道沐笙的身世嗎?”

玄燭搖頭:“知道的不多。”

他只知曉她是神醫之徒,父母早亡。

柳襄捏了捏小短腿的耳朵,小短腿抗議的甩了甩頭,她便又去捏它的肉墊。

“她的父母死的很早,她過了一段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。”

玄燭眼眸微沈,轉頭看向柳襄。

“她很堅強,骨子裏似乎帶著一股折不斷的韌勁,也大約是因此她才在亂世中活了下來,期間遇見過我,也遇見了玉明淮,後來因緣際會拜入神醫門下,學有所成。”柳襄頓了頓,又道:“她有玉明淮的信物,可保她一生無憂,但她至今都沒有拿出來過,她隨軍出征,五年間救命無數,卻拒絕封賞留在朝堂。”

柳襄擡眸看向玄燭:“因為她說,她不屬於這裏,她屬於江湖山野,所以她不需要封賞。”

“但她還是在這裏留了半年。”

玄燭瞳孔微震,隱約意識到了什麽。

“就連神醫離開她也沒有走,你覺得,她為何會在王府多留這段時日?”

柳襄特意說這些話,答案已經呼之欲出。

玄燭一時神色莫測。

柳襄說完這些也就沒再繼續說下去。

有些話點到為止為佳,多說則無益,且玄燭能成就那麽多樁姻緣,自然不會真是榆木疙瘩,說不定他心中早就有了成算。

不過這兩個一個比一個嘴嚴,她還真有些好奇,最後會是誰先開口捅破這層窗戶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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